这么标西皮纯粹是因为好看。

一发完结，超级短小！

一枕黄粱

       叶修很久没有坐过这个城市的公交车了，他站在同一个站台里，却忍不住觉得陌生，公交站牌比十年前先进得多，数字显示板还能提示公交车距离站台的距离，他叼着半截烟看了很长时间，觉得自己忽然老了十岁，铁皮牌子公交站牌像是昨天的事情，不过是他买了包烟的功夫，连车站都认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站台上有赶早市归来的大爷大妈，手里拎着挂着水的新鲜菜，还有打扮精致的年轻姑娘，低着头看手机，有戴夸张耳机的小年轻，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天上不知道什么地方，只有他皱着眉毛，叼着快要燃尽的烟，认真地研究站牌。他能背出这趟公交车沿途的所有站名，像是本能一样。有时候习惯是可怕的力量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重复成千上万遍，就刻进骨头里。

       他上车时被后面不知哪个匆忙的人撞了一下，侧过半个身去，叶修想去摸口袋里的烟，抬头看到了禁烟车厢的提示牌，手指在兜里搓了一下又掏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车厢最后一排是两个并排的座位，倒数第二排是单人座位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，苏沐秋和苏沐橙最潦倒的那段日子，需要坐着公交车穿越几乎整个城市，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，苏沐橙喜欢最后一排，和苏沐秋并排坐着时偶尔会借着哥哥的肩膀睡上一路，叶修坐在苏沐秋前面，苏沐秋会扒着椅子背和他说话，手指如果伸直，就能够着叶修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春夏秋冬，他们总是兴高采烈地坐上公交车，晃晃悠悠时停时走地，穿越城市去另一个目的地，然后再兴高采烈地坐同一路公交车，晃晃悠悠地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穷得拮据，快乐得奢侈。

       公交车要坐那么久，聊什么都可以，但不管怎么说，聊得最多的还是荣耀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现在依然可以说是个年轻人，但十年前他更年轻，年轻地不懂得控制，年轻人在一起聊喜欢的话题时，总会显得嚣张而放肆，苏沐秋有一次就趴在椅子背上，侧着脸笑着问叶修：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我们会不会被评为有史以来车上最不受欢迎的乘客？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忽然一个激灵加紧了肩上的肌肉，那句几乎被他忘记的句子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，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楚了这一句话，他刚想回头看，那个声音又说：

       “别回头。多说两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的一叶知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在一个叫孙翔的愣头手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，吃瘪了开心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还行吧，真要遇上也是他吃瘪的次数多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哎对了老陶呢，老陶不是恨不得把一叶知秋揣兜里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老陶输给我之后把嘉世给赔钱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哦，那他傻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挑战赛打起来什么手感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浪费感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联盟有没有颁给你个‘终身不要脸’奖，我觉得可以提个案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我还达不到那个标准，仍要继续努力才能不辜负众望。我还年轻，应该让给那些更老的同志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其实你的水平已经达到了，只是资历不够，你再多不要脸两年，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不是终身奖么，我离终身还远着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打算玩多久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一直玩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老不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差点认不出车站，确实老了，连作息都跟大爷大妈们一样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叶修把头靠上椅背，也不知道这些话自己到底是在心里说，还是说出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“荣耀真好玩，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战队，这一次特别牛逼，高材生富二代小混混什么人都有，我认识了新的网吧老板，还有一些年轻得让人讨厌的小鬼，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想想也有十年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十年前就白手起家，十年后又让我白手起家，就好像十年是个周期，要强制回档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荣耀特别好玩，我觉得能玩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觉得自己有点矫情，可他愿意矫情下去，他有话跟后座的那个声音说，他还没想好剩下的话时，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“别回头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像是不经意，又像是故意，一边斜着眼往后面瞟，一边说道，

       “荣耀最好玩的时候，是跟你一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后面的座位是空的，开着半个窗户，窗帘飘飘荡荡的。

       有新的乘客上车，朝着他走过来，要坐他身后的座位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呼地站起来，磕磕绊绊地下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站台抽了一根烟，等来了第四辆公交车。

       这辆车上人很多，叶修直到终点站，也没走到最后一排。

完